太虚游烨

【鬓边 】【程商】云中绝间姬 (九)


    第九章


  所以当商细蕊溜回屋里,满怀期待打开那个小盒子,出现的却是两瓶药,还有张字条,一瓶内服一罐外敷,嘱咐他按时用,顿时将盒子摔在桌子上,“混蛋(不要脸)”


  正在赶路的程凤台在马背上打了个喷嚏,他将衣服拢了拢,整了整围脖,临近过年了,本来就冷还下起了雪,不知道他的礼物老葛送到了没有……


  此时各自沉浸在自己思绪的二人却万万没想到,临近年关,又出了幺蛾子。

  一个冒雪前行,赎人不成却被络子岭的前二当家连人带枪扣下,关了起来。得亏程凤台聪明怕出变故,早早将枪跟子弹拆开分了两批,没让那个二当家小聪明得逞。后来络子岭又换了当家,多番变故,最终反倒成就了曹贵修跟古大犁的一段姻缘。


  至于另一个,用拜祖师的名头请去了梨园会馆,姜荣寿明里是说他衣服不合规制,暗地里却借着合同制这事挑拨别的戏班老板,让他在祖师爷前磕头认罪,商细蕊不堪受辱,水云楼来接应的时候,他一个人从厅里打到了门外,梁荣寿趁机将其逐出门墙。


  商细蕊虽然格外硬气,“我一身的本事,还抵不过轻飘飘一张纸吗?”可终究是如了梁荣寿的愿。商细蕊吃了哑巴亏,憋屈的不行,在陈纫香的邀请下,闷不声的离开北平散心,去了南京。



  络子岭


  程凤台揉着指头看着军帐落下,而那大犁妹子也没被撵出来,终于松了口气,这才觉得身下冷,这个季节,到了晚上,寒风是直直往骨头缝里钻程凤台抬起手哈了口气,使劲把手搓了搓,才好点。


  吸了吸鼻子,用手捂了捂鼻尖,一抬头,月亮就挂在天上,(那冰轮离海岛,乾坤阴阳分外明,皓月当空,恰犹如嫦娥离月宫。)让他想起了远在北平的商老板。他最近还好吗?赵飞燕该是火的不行了吧,就是不知道这商老板顾着唱戏,有没有想他?


  然后寒风一来,冻得程凤台缩了缩脖子,快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,真冷啊。恨不得整个飞过去才好。


  要是明天往回走,还是能赶在年前回去的。


  此时商细蕊正坐在花船上,陈纫香的话言犹在耳,这段河道到了晚上更加热闹,可周边的喧嚣却仿佛跟他没什么关系了,商细蕊打了个酒嗝,将那小酒杯横着举到了耳边。杯底在脑门上靠了靠,他想起了那晚的酒,也想起了临行那晚的缠绵,他想程凤台了。


  可程凤台此时此刻却不在他身边。


  二爷,你什么时候回来呀。这南京比北平暖和,可我这心却是凉的,酒暖的了身子却暖不了心。商细蕊指尖点了点杯底,那不大的颤音却让他愁意更浓。


  老葛光说他有事出去了,可这都走了多少天了,连个信儿都没有,心思就不由得转到了程凤台留下的那两瓶药,便觉得心上一堵,抓着酒壶又仰着头咕咚灌了一大口。


  都说一醉解千愁,他却觉得自己把满腔难平随着酒一同咽进了肚子。要是程凤台此刻坐在他对面,他定是要先揍他一顿,再让他痛痛快快的陪自己醉一场。


  【这人呐,还是要多爱上几样,多分分心。】也许是有点醉意熏然,此刻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程凤台,从他们初次相遇,明明不会打架却为了维护他跟那帮地痞流氓硬扛,到堂会,到香山的那个晚上,雪夜里失魂落魄的背影,再到要做他戏台子,那个要守着他护着他的程凤台,点点滴滴入心刻骨,商细蕊觉得他醉了,他想到了他们互诉衷肠抵死缠绵的那个晚上,程凤台抱着他,说哪都不去,说有了他便不想今夕何夕,说只想陪着他。


  二爷啊……


  商细蕊整个靠在船上,半阖着眼,【长清短清,哪管离人恨?云心水心,有甚闲愁闷?】酒杯在他手中晃了又晃,香山一别后,他打心里头觉得二爷是个明白人,不被世俗念头搅扰,由着他说那些在旁人眼中可笑至极的话语。二爷是真好啊,他当时就想着,还了二爷一出戏,他不再欠他,就能直直站在他面前,然后……然后呢?


  商细蕊又往后靠了靠,他不想欠着他,亦不想麻烦他,他们是戏文里的君子之交,是他这么多年好容易遇上的知己!所以哪怕再困难,哪怕在北平混不下去,当时的他都不想开口去央求他些什么,他生怕这一求了,他们之间就淡了,所以他宁可回平阳。


  可那人,那人怎么就突然追过来了呢?说着你有难我又怎能不理,还要当他的戏台子,千言万语便被憋进了肚子里。那感觉陌生又妥帖,不沾俗世,只为全了他二人之间的情谊。留下吧。他对自己说,于是这北平除了戏便又多出一桩让他舍不下的东西。


  他享受被他关怀,那日程凤台被他撵出门去,最先难受的其实是他,可他生来就是一副死撑的性子,被折辱的都是他敬重的人。可就算跟他呕着气,却仍旧替他解决了眼下最大的难处,他当时眼巴巴的看着程凤台,指望他多说一句话,哪怕一句话,他就……可那一转身却把他满肚子的勇气都带走了,满腔的话都堵回了肚子里,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。


  躺在被窝里,数九寒天他却烦躁的满头汗,想着他的戏,想着程凤台,想着二爷怎么都不进来坐坐,又想着当初是自己把他撵出去,曾经的满腔愤懑如今只剩失落。


  他挨得是二奶奶的骂,跟他程凤台有什么关系。之前的那种日子,便不再有了吗?手一掀便把自己捂进了被子里。


      “做新戏是平地起高楼自创一套,多少力气花在上面你们要是看过商老板排戏的样子,才知道什么是呕心沥血,别的我不懂,水云楼的衣服过了咱们的手,一定不能出一点差错!”他放下了要掀帘子的手,里面的声音就这么一字不落的传进了他的耳朵。二爷他从来都知道从来都懂。手中的油纸袋被他攥出了声响,他突然有些不敢面对程凤台。


  “东家胳膊肘又向外拐了,好家伙,查的比商老板都仔细。”可这样的二爷却让他更想靠近,他一阵风似的冲进去,东西塞进二爷手里,昨晚想了一夜的话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,半晌只憋出个趁热吃。一溜烟的冲出门,他满头满脸的往外冒着热气。


  其实真到了要送东西的时候,他才后知后觉,往常都是二爷懂得他的喜好,临了临了,他却不知道二爷爱吃什么?绞尽脑汁罗列出一堆他吃过好吃的东西,每天换着花样给他送。


  在他又一次蹲在门口伺机往二爷车里扔烤白薯的时候,二爷先是握住袋子,许是太烫,烤白薯没抓紧掉在了地上,“商老板,你是给我扔的烤白薯还是扔了块炭啊。”往常一般的口吻,瞬间将这些日子的些许隔阂敲了个粉碎。


  二爷就那么坐在车里歪头看着他,嘴角梨涡若隐若现,修长的手轻轻拍了拍车座,此番种种令他毫不犹豫地坐进车里。


  里头就他们两个,他偷偷瞄了二爷一眼,就见他边道歉边将烤白薯掰成了两半,大的那块给了他。


“我不知道二奶奶会难为你,商老板受委屈了。”“我宁愿天天挨骂,也不想跟二爷闹生分了。”“准我进水云楼大门了?”“巴不得呢。”


  他当时是什么心情来着,商细蕊用杯底点了点脑门,昏昏沉沉的脑袋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,他轻声嘿嘿了两声,大抵是开心的,那时候程凤台是他搁在心头上的知己,他们还是一如往常,不,或许已经有一些不一样了。


  那真正不一样是在什么时候呢?是他演赵飞燕那晚,二爷说想守着他,护着他?二爷的手可真暖,搭在腿上的那只手下意识的握紧,热气就那么传递进了掌心,就像那晚握着他不撒手的二爷,可二爷去了哪,多少话,多少事还没来的及想明白来得及说人就走了好些天,连个信儿都不知道给他发。


  姜荣寿说他欺师灭祖把他撵出去,他只是心里堵着一口气,没地儿喘匀了,可他更心疼的是这出戏,七少爷辛苦写的词,九郎送的画,二爷送来的那身戏服,宽衣解带就像在昨天,戏服却被姜登宝那孙子翻来覆去的随意摆弄,他凭什么受这冤枉气,那是二爷找最好的绣娘给他绣的,本该戏唱完了好好放起来的东西。


  想到这商细蕊眼睛一瞪,整个人气势就凌厉了起来,握紧拳头狠狠锤了下腿:“姜登宝那个孙子!敢动我的戏服,下次别让我见着他,否则见一次揍一次!”


  旁边昏昏欲睡的陈纫香打了个激灵,看着吹胡子瞪眼睛的商细蕊,跟旁边姑娘对视了一眼,抬抬下巴:“没事没事,商老板这是喝多了。不过说回来,姜登宝确实挺招人恨的,我那舅舅把他给宠坏了。”说着捻起一粒花生米含在嘴里,又开始摇头晃脑。


  不过你说这商老板也奇怪,喝醉了,不骂他那便宜舅舅,为着件戏服动什么怒?


  【这一次不行啊,就揍两次,敢让我们商老板生这么大的气,不像话。】熟悉的调笑声传来,仿佛那人就坐在他旁边。


  二爷?商细蕊抬头,面前有道模糊的身影,正抬着下巴冲他笑,不是他程凤台又是谁。


  【商老板,这酒多伤身,为了那些破事动气不值得,你可得少喝点。】


  二爷,你去哪了?商细蕊扯住程凤台的袖子不撒手,他好怕他一撒手,二爷就不见了。


  【不管我人在哪,也总是挂着你的。你倒好,一声不吱的来了南京,我要是回了北平,找不到你怎么办?】


  商细蕊张了张嘴,不知怎地就有些委屈,许是因为醉酒,许是因为太过思念。商细蕊看着程凤台的眼睛一眨不眨:二爷,我想你了。


  感觉有只手蹭过了他的鼻梁,轻轻柔柔的,程凤台的语气里满是宠溺:“傻小子,玩够了就回来,二爷在北平等你。”


  一趟南京,他品出来的更多是思念,想着程凤台,想着他过的好不好,想着他回来了没,心里憋着股委屈,无人倾诉可不就愁上心头了,倒也不是让二爷帮他去平事,就想跟二爷面对面坐下来,痛痛快快醉一场。


  此刻起,不,很久之前,二爷就已经是被他搁在心头上的人,心上人。他想牢牢抱紧二爷贴他耳朵边上说他多想他。在戏文里,这就是爱了吧,两情相悦,情到浓时,情不自禁。


  想到这,商细蕊捂着嘴嘿嘿嘿的笑个不停。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笑,喜悦又明媚,像那春日的花,灿烂浓烈,又像今晚的夜景,静谧却满是思念。


  月色朦胧,无悲无喜,却传递着那些有情人的思念跟寄托,如同酒不醉人人自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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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这章更新送给 @妖精三十 ,希望你喜欢,不是你日催夜催天天催大概也没有这章更新(*^▽^*),开个玩笑,隔了一年还会有个看了文入坑鬓边的同好,说实话,我是又开心又遗憾的。开心在自己写的东西有人喜欢,遗憾于你没在最好的时候入坑,错过了诸般美好,不过磕CP是件幸福的事,感谢你又让我燃起了热情,只要来了只要入坑怎么都不算晚,毕竟二爷跟商老板那么好磕,北平的雪夜又那么的漫长,一旦陷进去很难拔出来,对吧。


  希望二爷跟商老板天天快快乐乐,也希望你期待的小别胜新婚也早些来(不保证,哈哈哈,八字步跑远~~~)。


       这章是商细蕊在剖析自己,曾经的他以为是占有欲作祟,其实不是,早早之前,他就沦陷了其实。只不过是借着这次酒醉跟思念理清了自己的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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